德云社拥抱流量

编者按：本文来自微信群众号“首席人物观”（ID：sxrenwuguan），作者殷小万，36氪经授权发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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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桃叶儿尖上尖，柳叶儿就遮满了天”，2018年，张云雷演唱的吉他版清末小曲《探清水河》被传到网上，细腻温婉的唱腔、悠远漫长的曲调，让传统小曲轻盈了许多，也让张云雷一夜爆红。

两种色彩印证了张云雷的实力：“云雷灰”和“荧光绿”。

走红之后，张云雷的相声专场场场爆满，售票页面总是秒灰，网友称之为“云雷灰”。比这灰灿烂的，是每场扮演中此伏彼起的绿色灯海应援，宛如演唱会的情势一度引起关于相声界饭圈化的谈论。

这是老一代相声艺人未曾意料的局面。互联网为粉丝的集合和裂变供给了丰沃土地，只不过春风顺带着把种子吹到了相声界。

张云雷顺势而为，开端从相声艺人到偶像的身份蜕变。本年他发行了迷你专辑《蓝色天空》，上线一秒破10万张，发曲当日收成QQ音乐日榜冠军。他在微博上标榜的“歌手”身份自此有了更多底气。

上一个凭仗歌唱而出圈的相声艺人是岳云鹏。

2015年，岳云鹏把《牡丹之歌》改编成《五环之歌》，从头作词并参加演唱，作为电影《煎饼侠》的片尾曲。

这并非岳云鹏的新作。早在2011年，他就把其时没有成型的《五环之歌》搬上相声舞台，曲艺唱腔调配闭目厚意的演绎方法总能戳中笑点。这首歌也因而成为他的保存曲目。

四年后，11亿票房的《煎饼侠》把《五环之歌》和岳云鹏送到了群众面前。这位从前干过餐厅服务员的相声艺人得到了粉丝爱称：“小岳岳”。

测验跨界转型的还有郭麒麟。他在《我便是艺人》中被导师必定，最近又出现在热播剧《庆余年》中出演讨喜的人物范思辙。

当他们渐渐的变多地把“德云社”标签带上音乐、综艺、扮演等舞台，这场造星运动也越发深化。毋庸置疑的是，郭德纲是其间的开山祖师，十几年前，他的工作就开端四处开花，他也早早具有了自己的粉丝圈层“钢丝”。

这是他连续扮演生命力的方法之一。传统相声早已垂垂老矣，而德云社想永久年青。

从很前期开端，德云社便是异类。

相声也好，话剧也罢，这些登陆小剧场的扮演都有规则：制止观众录像摄影。材料不别传，感兴趣的观众就得买票进现场。

但郭德纲偏不。

他早早认识到，比较小剧场里的人气，互联网渠道才是隐藏很多时机的大江大海。他挑选无视这些规则，听任观众摄影摄像。

由此带来的结果是，那些经典的相声段子在网络张狂传达，郭德纲的毒舌和于谦的抽烟喝酒烫头敏捷为人所知， 德云社的名望敏捷铺开。

终究，德云社不只没有卖不出票，反而引来更多观众。

郭德纲持续以自己的方法获取流量。他在网上开办“相声公社”，定时上传著作。一段时刻里，线上的活泼与线下的顺利相辅相成，德云社的位置也逐步安定。

郭德纲的野心不止于此。2010年，他初次自编自导自演电影《窦天宝传奇》，还带领德云社全员上阵，参演自导自演的电影《三笑之才子佳人》。

图：《三笑之才子佳人》剧照

但“郭氏诙谐”好像有些不服水土，这部电影终究以796万的票房惨白收官。

尔后，德云社在影视化之路上也一再失利，

但这一起意味着，郭德纲没有安于现状，甘作坐井观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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成为流量之前，德云社从前踉跄而行，几近折戟。用郭德纲自己在书中的话来描述，“步步血泪，真是刀枪林中钻出来的”。

在很长一段时刻里，系统相声界的干流是教育和讴歌类。

“穿上小西装、抹个红嘴巴儿”是相声艺人登上电视荧屏的标配，他们由和观众面临面互动逗乐儿的民间艺人，摇身一变，成了德高望重的“艺术家”。剧场里一段三四十分钟的相声被紧缩至十分钟左右，内容也多是树碑立传的客套话，加在一起更像是吉利话合集。

相声本来是发迹于贩子的文娱产品，当它的文娱功用让坐落教化含义时，其自身也逐步失去了生机。

等郭德纲带着德云社出现时，全国苦相声不好笑已久矣。

关于挑战者而言，勇气与才智缺一不可。相声这门艺术本来就有纷繁扰扰的门户之争，新秀郭德纲初露头脚之后，迎候他的首先是镇压。

前期德云社扮演时，台下常有同行戴上墨镜和口罩，伪装成观众，一边听相声一边拿着本和笔，一旦抓到话头凭据，就去有关单位报告。

2005年，德云社初有名望，北京相声界一些人士多方奔波，呼吁上级部门封杀。

2006年2月，相声界掀起“反三俗”运动，姜昆、刘兰芳等数十名曲艺界人士提出，要抵抗相声中的“三俗”，即庸俗、低俗、媚世，对“草根文明”代表郭德纲和德云社打开排挤式的围歼。

郭德纲没有慌。

他很快创造出《我要反三俗》的相声，把进犯自己的言辞全都写成包袱，比方“一个好艺人，丢失十几亿的观众算什么，要害你要反三俗”、“咱们人人都要做一个教育家，那个国际得多么的正派”，用打着官腔的口气反讽、暗讽、自嘲。

至于揭露为伤心他的对手，他睚眦必报，在相声里以谐音暗指其人，大加挖苦，扮演作用奇佳。

实际国际的艰苦和荒谬，是艺术创造的最佳营养。

郭德纲杀出了一条血路，相声依然是他最有力的兵器。后来，他又创造了经典的《论相声五十年之现状》和揶揄春晚的《我要上春晚》，这三部相声，被视为“江湖与庙堂之争”的标志性事情。比较绵软无力的主旋律相声，郭德纲的言语好像寒光闪闪的利刃。

比较绵软无力的主旋律相声，郭德纲的言语好像寒光闪闪的利刃，流量由此而来。

大环境也开端改动。2006年起，跟着德云社的声名大振，北京民营相声小集体增至三十多家。2007年，郭德纲收买天桥乐剧场，德云社成为全国榜首家具有自己剧场的民营相声集体——曲折十年后，他总算把相声带回了小剧场。

不过，他对传统也并非一味地摒弃。

郭德纲说学逗唱的基本功很厚实，京戏、梆子戏和评剧样样俱佳。在相声《列宁在1918》里，他就扮演了乐亭大鼓、竹板书、莲花落、评剧《败子回头》、《贱骨头》，还把它改编成评剧版，句句押韵、包袱不断，见足了功底。

立足于传统，但郭德纲不泥古。到2006年，德云社发掘了达600多段接近失传相声节目。

在承继过程中，他也拿手立异。

以传统相声《西征梦》为例，段子本来说的是清朝同治年间，太平天国起义军打清兵，郭德纲换成了美国总统延聘自己去冲击恐怖主义，两版同是荒谬梦境，结构亦不做大的变化，但新改编不只和现代社会接了轨，并且毫无违和，让年青观众眼前一亮。

相同被郭德纲挪到现代社会里头的，还有传统的相声师徒制。

郭德纲信仰，手把手口传心授是教相声的最佳方法。“三年学徒，两年效能”，从相声技艺到教育做人，学徒的生长悉数应该嵌在师徒关系的维系里。

处理师徒关系时，郭德纲骨子里亦透着儒家的道德纲常——台上，学徒能够拿自己砸挂，但下了台，就要考究师徒次序。他们吃住在一起，学徒需求服侍师父，揽下做家务、点烟等业务。

图：19位鹤字辈学员拜师

此外，解放后就已消失的上台后拜祖师爷牌坊的规则，被郭德纲启用并保存至今。德云社后台设定了一祖先龛，除了日常祭拜之外，成员们每当初一、十五都要上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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郭德纲穷过，并且穷了很长时刻。

他在1995年办起“北京相声大会”，长达八年的时刻里，低微游走于北京遍地茶馆，过着流离失所的日子。2003年，德云社在天桥邻近的敝旧大街落脚，更名“德云社”。

其时正值隆冬，德云社邻近人烟稀少。郭德纲就带上成员杵在门口，一边咣叽咣叽地打着板子，一边大声吆喝着揽客，“听相声！”最夸大的时分，一个相声艺人对着一个观众说单口，遇到观众接电话就暂时停下来。

赚不到钱，郭德纲就想方法去找钱补助。

2003年，他奔着一期4000块的酬金参加了安徽电视台综艺《超级大赢家》，钻进设置在合肥闹市区的一个通明玻璃橱窗，日子48个小时。

郭德纲后来用了“铭肌镂骨”描述那段阅历。

说好的4000块一期终究变成了1000块，后来节目组连1000块都不乐意支付了。成名之后，他得知，节目组一位主持人向投资人断语：“别用郭德纲，他永久都不或许红的。”他就此失去了这个挣钱时机。

窘迫贯穿了德云社故事的前期——由于打不起车，他从前大深夜散戏之后，步行从城里走回大兴。

后来，这些艰苦都被郭德纲放进了相声段子里。2008年，他创造了“我”字系列，包含《我要折腾》、《我要成婚》、《我要斗争》等等。其间,《我这一辈子》里说到：“我”不用再步行行走，而是脚踩轱辘鞋，上了四环挂在大卡车后头，迅雷不及掩耳。

能够说，“我”字系列是郭德纲取得成功的要害著作。

被磨难淬炼过的自嘲，有着感动听心的力气。

不同于北京“宰相门前七品官”的优胜气势，比起嘲讽别人，天津相声更善于自嘲。所以，郭德纲学习天津相声的骨，用北京相声的肉，建立起了一套自己的相声系统。

台下，他以亲身阅历的底层日子打底；台上，他以小角色“我”自居，讲起痛苦阅历，嬉笑怒骂，形神兼具，极端动听。

不过，与郭德纲在舞台上永久受欢迎构成比照的是，他在实在的日子中遭受了谴责重重。

这些质疑和叱骂因他成名而起，终究落在了他的脾气品性之上——这是最能引发共识的论题。

郭德纲并不完美。完美也不是他寻求的人生状况。

他粗鲁，在2010年的北京台打人风云中态度强硬，还揶揄对方“说了不算，算了不说，说大话，使小钱儿，挺肮脏一单位”；

他决绝，与学徒和同行争吵时，全然不顾面子与往日情分。2010年，他告知《今晚报》记者：相声界的人不是贱，是轻贱。

但了解他的人会说，这是日子所迫。

从德云社出走的徐德亮从前描述郭德纲是“野狗”，“他并不仁慈，但在这个难于用善或恶来描述的社会上活了过来，在和同类的争斗嘶咬中，炼就了一身钢筋铁骨。他毫不掩饰对骨头的巴望，无论是一群不怀好意的人，仍是一群争食成性的狗，他都毅然面临，直扑向前。野狗都有狼性，有一种不达意图誓不罢休的意志。”

“要学会做狗”，“你先甭说成为艺术家，你先尽力成为一头狗”，这是郭德纲常常劝诫学徒的话。吃着相声这碗饭，就必须打碎自负，与讪笑、鄙夷、蹂躏和平共处。

04

在小众范畴取得成功，抓住时机，敏捷进入影视职业，将影响力扩展，力推新人。曩昔几年里，高兴麻花、本山传媒、德云社都挑选了这条“出圈”途径。

在影视业昌盛的年代里，这是将名望与财富滚雪球的最佳方法。

以相声为例。这本来是一门地域性极强的艺术，爱好者多会集在北方，更具体来说，在京津区域。凭借影视著作，郭德纲和他的弟子们得以被更多人知晓——在南边区域，很多人先从电视上认识了郭德纲，再从网上听到他的相声。

搭上流量的便车后，郭德纲乘胜追击，他也懂得怎么顺势而为。

前几年，他张狂参演里二十多部电影电视剧，本年，当影视职业全体入冬，很多流量明星纷繁赋闲，他把要点也转向了综艺——这是典型的生意人思路，前言并不重要，把德云社的弟子们面向群众视界，变成具有影响力和号召力的流量，这就够了。

本年10月30日，郭德纲在微博宣告，2020年将推出德云社团综《德云供笑社》，slogan里毫不掩饰对流量年代的拥抱，“新的流量承继者is coming”，德云社由此被戏谑为“亚洲榜首相声天团”。

不过，在“流量明星”变成文娱圈贬义词的这一年，“流量承继者”的标语，好像也变得意味杂乱起来。

郭德纲从前被流量反噬。2006年，他代言的藏秘排油茶被央视315晚会曝光为冒充伪劣产品，由此引发的信誉危机至今没有完全平复。

现在，流量的运用愈加需求技巧。

一方面，流量化运作能够为德云社带来更大的影响力、更丰厚的收益，但一起，流量也或许影响扮演形状，乃至成为内容创造的掣肘。

比方张云雷在演唱《探清水河》时，就把原唱中的 “两口子卖大烟”改成了“两口子落平川”，以投合群众，除掉检查危险。

相似的慎重处理在日后或许会愈加常见——方针正在收紧，监管日益严厉。本年8月，有法律大队监管德云社相声专场，并以低俗为由立刻叫停了扮演。近期，文旅部又起草相关定见稿，拟加强对说唱、沉溺式扮演、脱口秀、相声等节意图审阅。

存活永久是郭德纲与德云社的榜首要义。

他早已作出了挑选。很早之前他就说过，“你得清楚自己是个艺人，不是拿自己当一个反系统的精英，这太错误了啊。”

有人计算过郭德纲鼎盛时期的相声笑料首要成份：“4成传统相声，4成传统相声再创造，一成于教师家里，一成屎尿屁”。

刨除六成不痛不痒的体裁，在剩余四成的再创造里，郭德纲也简直不碰政治红线——时势热门仅仅作为布景、笑料，他罕有宣布正派谈论。

相声离群众近了，却也失去了内核的尖利，那些能刺痛实在国际的粗粝内容现已被磨平。

郭德纲对相声职业从来失望，“好苍凉！咱们哪有江山啊，何谈半壁河山？这行没了，完了，便是一汪洋大海，海上漂一船，德云社便是这船。”

从前站出来“反三俗”的郭德纲恐怕不会再有，而这艘借流量春风扬帆而起的大船，亦不知终将驶向何处。

部分材料来历：

【1】《天上掉下个郭德纲》，吴虹飞 陈琛，南边人物周刊

【2】《德云社艺人退群风云后，我来到了“德云女孩”中心》，刘畅、李秀莉，三联日子周刊

【3】《郭德纲还在，但相声现已死了》，马程，三声

【4】《不说相声的德云社》，叶春池，文娱硬糖